最华丽的冒险是与你相( xiāng)守


其实正片开始前放映的( de)动画短片Partly Cloudy已经让我流泪( lèi)了一次。当被摧残得羽毛( máo)都不剩几根的大鸟最终( zhōng)还是回到孤独乖僻的乌( wū)云身边时,我不禁鼻子一( yī)酸。而几秒种后,全副武装( zhuāng)的大鸟还是被乌云变出( chū)的电鳗再次摧残,看到这( zhè)里的我又大笑起来。这么( me)一笑倒好,先前勉强忍住( zhù)的眼泪全涌了出来,于是( shì)我眼角湿尽,嘴角却不住( zhù)上扬。果然,边哭边笑是我( wǒ)看Pixar动画的保留表情。摸遍( biàn)包里的角角落落也没找( zhǎo)到可以擦眼泪的东西,幸( xìng)好我穿了件长袖,于是就( jiù)用袖口代替纸巾抹了把( bǎ)眼角。而之后放映的Up却让( ràng)我意识到没在包里备块( kuài)手帕什么的擦眼泪实在( zài)是大失策,当我最后走出( chū)电影院时,右手袖口已全( quán)然湿透。

Pixar的动画长片绝大( dà)多数都是G级,按照美国的( de)电影分级制,这个级别的( de)电影适于任何年龄段观( guān)看。于是Pixar总想着要照顾尽( jǐn)可能多的观众,所以讲故( gù)事常常是一浅一深两个( gè)层面并行。浅的那层一目( mù)了然,是讲给未涉世的孩( hái)子们听的。而深的那层往( wǎng)往是无奈、心酸和感动的( de)交杂,那是讲给已经多多( duō)少少明白什么是爱情什( shén)么是死亡的大人们听的( de)。在Up中,老爷爷Carl和小男孩Russell与( yǔ)邪恶探险家斗争之而勇( yǒng)救神奇大鸟是Pixar讲给孩子( zi)们听的传奇,而Carl和妻子Ellie平( píng)凡琐碎却又令人动容的( de)爱情则是Pixar馈赠给大人们( men)的童话。

这个成人童话在( zài)电影的前十分钟就似行( xíng)板如歌般地铺展开来。老( lǎo)爷爷Carl与老奶奶Ellie小时候都( dōu)是爱做探险梦的孩子,在( zài)一栋废弃的老屋里偶然( rán)相识。当时还只有那么一( yī)丁儿点大的奶奶跟同样( yàng)只有那么一丁儿点大爷( yé)爷分享自己梦寐以求的( de)探险目的地——那本她手工( gōng)精心制作的"My Adventure Book"上贴着一张( zhāng)瀑布的图片。这个名叫“paradise fall"的( de)瀑布传说在南美,正如其( qí)名,有着似乎只有天堂才( cái)能堪比的美。于是“去南美( měi)找天堂瀑”在两个娃心中( zhōng)仿佛成了今后人生的头( tóu)等大事。说的容易,可南美( měi)到底是啥地方呢?“南美,大( dà)概就和美国差不多,只不( bù)过在南面吧。” 果然是小孩( hái)子呢。

可忽儿间人就长大( dà)了,当年的两个小毛孩后( hòu)来相爱结婚,搬进了最初( chū)偶遇时的那栋屋子。探险( xiǎn)当然还是放不下的梦,于( yú)是她成了主题公园里南( nán)美景区的向导,而他则在( zài)离她不远的地方卖着气( qì)球。南美那个如仙境般的( de)瀑布依然是魂牵梦萦的( de)所在,于是两人开始有的( de)没的往“天堂瀑基金”里存( cún)钱,期待着攒够旅费的那( nà)一天。可生活偏偏充满意( yì)外,今天汽车得换新轮胎( tāi),明天手臂受伤需要医治( zhì),“天堂瀑基金”总是在存满( mǎn)前被挪作他用。生活也有( yǒu)不随人愿的时候,如此想( xiǎng)要孩子的两人却无法体( tǐ)会作他人父母的幸福。好( hǎo)在还有彼此,好在还能每( měi)日一起看浮云变幻夕阳( yáng)斜下,还能并排坐在紧挨( āi)着的沙发上,只是执手,哪( nǎ)怕不语。年华就这样哗哗( huā)地在领带花纹、云朵形状( zhuàng)和晚霞成色的日日更迭( dié)中流走,等回过神来的时( shí)候,两人都已经满头白发( fā)。他突然意识到,一辈子都( dōu)快过完了,还没能和她去( qù)南美。于是下了决心,买了( le)机票,准备在例行看夕阳( yáng)的时候给她个惊喜,而此( cǐ)时的她却再也爬不上那( nà)个他们一同赏了几十年( nián)日落的山丘了。我上面罗( luó)罗嗦嗦的一大段,在电影( yǐng)里不过短短几分钟。这几( jǐ)分钟里没有一句台词,有( yǒu)的只是一个个再平凡不( bù)过的生活场景依次以柔( róu)和的暖色调呈现。有些地( dì)方的处理很含蓄,只是轻( qīng)轻一点,没有说破,以至于( yú)最后画面上出现葬礼上( shàng)老爷爷哀伤的身影时,坐( zuò)在我旁边一个约摸还未( wèi)上学的小女孩疑惑地问( wèn)妈妈:“What happened?” 也是,这几分钟里包( bāo)含的那么多细小又深沉( chén)的甜蜜与哀伤,小孩子如( rú)何明白得了。而看得懂的( de)人,哪怕只是略懂如我,此( cǐ)时早已泪流满面。

而之后( hòu)那些在南美丛林乱石间( jiān)的历险奇遇反倒不是我( wǒ)真正关心的了。尽管Russell胖嘟( dū)嘟的亚洲小孩脸让人很( hěn)想捏一把,尽管神奇大鸟( niǎo)Kevin花里胡哨的外表很喜感( gǎn),尽管那只一看就不像反( fǎn)派的金毛猎犬Dug也很讨人( rén)喜欢,却也无法掩盖这部( bù)分故事剧本的相对单薄( báo)。幸好Pixar在动画技术上做得( dé)很有诚意,我也倒看得津( jīn)津有味。我迫切想知道的( de)是Carl和Ellie的爱情童话最后会( huì)怎样收尾,Carl能否按照约定( dìng)把房子安在瀑布边?做到( dào)了又怎样?他会释然吗?还( hái)是长久的心愿一了,反倒( dào)像失去信仰一样没了方( fāng)向?

Carl独自拖着渐行渐沉的( de)屋子一步一步最终到达( dá)瀑布边的那一刻被处理( lǐ)得异常平淡,丝毫不见Disney惯( guàn)用的个人英雄主义式渲( xuàn)染。他的脸上见不到梦想( xiǎng)实现的欣喜,除了疲惫外( wài)似乎还有些怅然若失。他( tā)走进这座飞过了半个地( dì)球终于安然落地的房子( zi),迎接他的是一屋狼藉。老( lǎo)人扶起夫妻俩曾经并排( pái)而坐的沙发,坐在自己的( de)位子上,窗外就是梦寐以( yǐ)求的瀑布美景。一切就这( zhè)么结束了?可为何目的地( dì)已到,而心结却好像仍未( wèi)解开?Carl找出Ellie小时候珍爱的( de)那本"My Adventure Book",过了一辈子的时间( jiān),这本探险日志终于来到( dào)了它本该来的地方,可日( rì)志的主人却已不在。 老人( rén)的手抚过日志的一页页( yè),最终停在写着“Things I am going to do”的那页。那( nà)是儿时Ellie的稚嫩笔迹,那时( shí)帅气如假小子的她曾扬( yáng)言要将余下的日志全用( yòng)来记录在南美的探险奇( qí)遇。 Carl抚过那行字的手似乎( hū)透着愧疚,也许就是因为( wèi)与自己在生活的琐碎中( zhōng)蹉跎一生,才使得这本日( rì)志的后半永远无法被填( tián)满吧。而之后Carl所翻见的,却( què)出乎他也出乎了我的意( yì)料。原来这本日志的后半( bàn)并非空白,而是被Ellie贴上了( le)一页页的照片。当这些电( diàn)影最开头出现过的生活( huó)片段以一个个凝固的瞬( shùn)间重现时,我再次像傻瓜( guā)一样流泪到不能自己。而( ér)这次,我并非唏嘘两人天( tiān)人永隔,而是被Ellie那份深沉( chén)的爱所打动。在最后的照( zhào)片上,已经成为老奶奶的( de)Ellie坐在窗边,屋外的暖阳在( zài)她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 de)光影。我在想,爱上一个人( rén)究竟有怎样强大的力量( liàng),能让曾经那个留着爆炸( zhà)头,大大咧咧,一刻不安生( shēng)的假小子成为现在这个( gè)容颜安详平和,满脸洋溢( yì)着幸福和满足的老人。其( qí)实她早就悟出来了吧:如( rú)果说去旅行去冒险是为( wèi)了遇见不曾见过的美妙( miào)景色,经历不曾想过的充( chōng)实人生, 那么与你的相遇( yù)相守就是我能想到的最( zuì)华丽的冒险。 也许正是因( yīn)为如此,她才能在日志的( de)最后一页留下那句 “Thanks for the adventures.”

很多( duō)人把Up的关键词定为“梦想( xiǎng)”, 而在我看来这个故事的( de)关键词应该是“牵绊”。 在我( wǒ)看的众多日剧日影里,这( zhè)个词常被用来形容一种( zhǒng)类似缘分又类似感情纠( jiū)葛的人间关系,总之就是( shì)因为某个事物或机缘,使( shǐ)两个人不再只是在时间( jiān)和空间里各自作random walk的两个( gè)点,而是走上了联系在一( yī)起的人生轨迹。在Carl看来,维( wéi)系着他和Ellie之间牵绊的是( shì)一起去南美的约定以及( jí)那座他们一同生活过的( de)屋子。所以他才那么不顾( gù)一切地要守护这座屋子( zi)和那个约定,仿佛要是屋( wū)子毁了或到达瀑布的约( yuē)定没能实现,他和Ellie之间的( de)牵绊也就断了。 而Ellie却比Carl早( zǎo)一步明白,原来当感情足( zú)够强烈它本身成了两人( rén)牵绊最有力的维系,至于( yú)屋子或去南美的约定反( fǎn)到变得可有可无。所以她( tā)才能将探险的梦想释然( rán)放下,成为那个坐在自家( jiā)窗边有着幸福侧颜的老( lǎo)人。好在在Ellie的留言和照片( piàn)的点拨下,Carl也明白了他和( hé)Ellie之间的牵绊远比他想象( xiàng)中的要永恒,所以他才能( néng)毅然决然地清空这座他( tā)曾经视作珍宝的屋子,所( suǒ)以他才能在最终屋子渐( jiàn)渐飘远直到消失在云层( céng)中时,只是淡淡地说一句( jù)“It's just a house." 屋子没有了又怎样,约定( dìng)没有达成又怎样,有了那( nà)些共同生活的美好记忆( yì),其实两人一直都在一起( qǐ)。而Pixar到底还是爱童话的,最( zuì)后的最后,屋子悠悠荡荡( dàng)地还是飘落在了瀑布旁( páng),就如两人当年的约定一( yī)样。只是此时,这已经不重( zhòng)要了。

看Up的我二十出头,和( hé)儿时的Ellie一样,有着一颗梦( mèng)想到处游走的心。我曾很( hěn)多次背起包离开家,去到( dào)很远的地方。我也爬上过( guò)很高的山,穿越过无际的( de)森林,看见过令人屏息的( de)悬崖峡谷。我曾跟朋友说( shuō),无法想象能有什么可以( yǐ)让我放弃到处流浪的自( zì)由。而现在我想,自己之所( suǒ)以会这么认为,也许是因( yīn)为还没有遇见真正美好( hǎo)的感情。如果有一天,有一( yī)个与我有着深刻牵绊的( de)人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也( yě)许我也会像后来的Ellie一样( yàng),心甘情愿地慢慢飘落下( xià)来,在那个人身边落地生( shēng)根,与那个人一起长成两( liǎng)棵并肩的树。然后哪儿也( yě)不去了,就这么看着云朵( duǒ)和星辰在两人头顶的那( nà)小片天空日日变幻。就像( xiàng)Carl和Ellie那样,正因为是与你一( yī)起,那再小再琐碎的生活( huó),都是华丽的冒险。

谢谢Pix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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